零点看书

字:
关灯 护眼
零点看书 > 大秦帝国(套装) > 正文 第九章 霹雳手段_一 栎阳城阴云四起

正文 第九章 霹雳手段_一 栎阳城阴云四起

正文 第九章 霹雳手段_一 栎阳城阴云四起 (第1/2页)
  
  一栎阳城阴云四起
  
  卫鞅从来没有这样生气过。
  
  铁工坊的大火扑灭,铲除了焦土废墟,不消几日,砖石砌成的大屋代替了原先土墙木柱的破旧房子和工棚,铁工们一片欢呼,立即又紧张忙碌起来。就铁工坊而言,更新了破旧作坊,铁器产量有所增加,未尝不是好事。但是,铁工坊事件的当晚,墨家剑客刺杀卫鞅的消息不胫而走,栎阳城人心惴惴不安,各种流言又一次弥漫开来,波及到不明真相的郡县山乡。卫鞅的气恼正在于此。
  
  他很清楚,袭击并赶走墨家子弟者,必定是同情变法维护自己的某种势力。但他们却帮了一个倒忙,使栎阳城乃至秦国冬眠的反变法势力苏醒了过来,国人因为获得土地而唤起的变法激情顿时被泼了一盆冷水,又忐忑不安地怀疑起来。这肯定是袭击墨家的势力始料不及的。
  
  袭击墨家者,究竟是何等势力?
  
  以卫鞅对天下民间力量的了解,想不清来路。能在栎阳城将三十个墨家剑客在片刻之间干净利索地赶走,绝不是等闲门派。战国学派中,能和墨家在秘密行动上一争高下者,唯有鬼谷子一门。其余学派虽多有深藏不露的特出剑士,毕竟是修学为主,不可能实施这种霹雳风暴般的袭击行动。即或是名将渊薮的兵家,也因志不在此而素来不事秘密行动。那么说,是鬼谷子一门发动了这场袭击?有可能。因为鬼谷子一门在政学上是坚定的法家,历来反对墨家用大而无当的“兼爱”“非攻”干预国家法治。再者,鬼谷子一门多奇能异士,高明如百里老人者当有数十人之多,虽在整体行动上与墨家无法抗衡,但在一次行动中击败墨家还是完全有可能的。然则,鬼谷子一门一旦出山,组织非常严密,不可能不给自己一个消息。难道老师违背了让他独自承担入世风险的诺言,想伸手帮他?不,不可能。老师与他的约定,凝聚了漫长的思虑,那是老师对抗天下的秘密试验,不可能改变。再说,以鬼谷子一门的为政智慧,岂能想不到这样做的后果?岂能帮他一个倒忙?应该说,不会是鬼门所为。那么,能有何人?难道山东六国会保护我卫鞅么?匪夷所思。
  
  此时景监走进书房:
  
  “我闻,近日甘龙给太子讲书了,讲的是《尚书》之《洪范》篇。”
  
  卫鞅顿感诧异。甘龙已是太师,尽管名位尊崇,但毕竟不是太子傅,等闲情势下是不能给太子讲书的。按照秦国惯例,太子傅之外的大臣要给太子讲书,首先要由太子傅上报国君,国君许可,方得讲书。如今秦孝公远在西陲巡视,何人许可甘龙对太子讲书?太子傅只有两人,嬴虔居左领衔,公孙贾居右讲书,难道是嬴虔做主请甘龙讲书?这件事看起来微不足道,但是却有着微妙深远的纠葛。太子乃国家储君,变法国策能否延续,太子具有至关重要的作用。而太子接受何种治国主张,则又是国策变化的根基所在。秦孝公不可能不明白其中奥妙。但是太子正在少年,同时为了安抚元老重臣以保证变法顺利,秦孝公才让公孙贾做了太子傅,为防万一,又让耿耿忠心的兄长嬴虔居左领衔;同时明确告诫公孙贾,三年之内,主要给太子讲授技能性知识性经典,诸如农书、乐书、兵书与儒家六艺等。秦孝公曾对卫鞅暗示,合适时候,将把教导太子的重任交给卫鞅。卫鞅心里也很明白这一点。如何不迟不早,偏偏在墨家刺客暴露而流言四起的时候,甘龙竟然给太子讲书了?而且是赫赫有名的《尚书·洪范》篇!
  
  “景监,我要去拜会公子虔,你以为如何?”
  
  “该当如此。公子虔乃首席太子傅,也许与他有关联。”
  
  片刻之后,一辆粗朴的轺车驶出左庶长府,直奔上将军嬴虔府邸而来。变法繁忙,卫鞅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与嬴虔单独见面了。作为现任执政大臣与曾经执掌军政大权的重臣,卫鞅与嬴虔本该经常沟通的。卫鞅心中十分明白此中利害,然则秉性所致,卫鞅对没有公事内容的诸种拜会与沟通始终没有兴致。“极心无二虑,尽公不顾私”是当时名士们对卫鞅的评价。这种性格在寻常士子身上即或有,也难以极端化地表现出来。但在卫鞅这样的执政大臣身上,则这种极端性格完全可能将人变成冷冰冰的公务机器。繁忙的公务淹没了一切,渗透在卫鞅的行动与生活中。这种无私忘我的禀赋,就在无穷尽的公务中放大了,极端化了。在官场交往中,卫鞅没有私交,唯有公务。与任何人谋面,公事一完立即送客。他处置公务的速度令所有的属吏吃惊,满满两案公文晚上抬进书房,第二天卯时便准时分发到各个官署,从来没有延误过哪怕半个时辰。吏员报事,没有人超过半炷细香的时刻。卫鞅有规矩,铜壶滴过二十,吏员还不能将一件事说明白,立即让他下去理清头绪再来。三次超出,罚俸一石,六次超出,贬职迁官,调出左庶长府。两年多来,卫鞅已经罚了十三人,贬了九人。没有专精公事而心无旁骛的秉性,这种极高的处理公务的功效根本是不可能的。
  
  要如此一个执政大臣去经常性地拜会应酬,自然是无暇为之。
  
  与卫鞅相反,嬴虔却是悠闲得很。自嬴虔将左庶长位置让给卫鞅,嬴虔的公事就大大减少。官场政坛,公事多少就是权力大小。一个悠闲的官员,即或是位高名尊,假若必须做的公事很少,无疑就是权力已经减少了。秦国的左庶长爵位不高,但历来是兼领军政的权臣位置。嬴虔既然让出了这个位置,原本在军中的事务也渐渐减少。上将军职位虽在,但在不打仗时却没有多少实际事务。因为日常性的军政大事也归左庶长,具体军政则有车英这样的将军和大小军吏。所以,这个上将军也几乎成了一个挂名的统帅。至于太子傅一职,对他更是有名无实,本来就可以撒手不管。再说,教他这个火爆性子去细致调教一个少年侄子,也真是未做先烦。如此一来,正当青壮的嬴虔,竟然和老太师甘龙一样闲暇了起来。虽则如此,嬴虔并没有任何怨言。他知道为政在专,多一个人插手,往往事倍功半。当初自己既然对尚贤让权有功,今日又何须无事生非?嬴虔很通达,无非总觉空落落而已。每日里练剑读书,便成了他最主要的两件事。
  
  听得卫鞅来到,嬴虔高兴地迎出门来:“呵,左庶长大驾光临,当真稀客!”说着走到车前,伸手要扶卫鞅下车。
  
  卫鞅一旦将拜会来往当做公务,心思便机警细致,对每个细节都非常注意。他在轺车上一直站着,见嬴虔出门走来,便遥遥拱手,轺车尚未停稳便跳下车来,迎住了嬴虔的双手爽朗大笑道:“太子傅,别来无恙?”使劲摇摇嬴虔的胳膊,就像军旅中老友相见一样坦率。
  
  “手劲儿好大!我可是不行了。”嬴虔大笑,拍打着卫鞅肩膀,“进去说话。”便拉着卫鞅的手一路笑谈着进得府来。嬴虔府邸在秦国算很是宽敞的大府邸,五开间四进带一个小跨院,一进门厅护卫,二进一座小庭院,三进正厅,四进书房剑房。嬴虔领着卫鞅穿房过厅,边走边指点介绍,最后推开剑房走廊的一道圆门笑道:“此地如何?”
  
  眼前一座幽静的小院:几株桑树,一畦菜田,顶头一座土堆的山包,山上有一座小小石亭,亭下有石桌石礅。整个院子整洁干净,使人身心为之一爽。卫鞅不禁赞叹道:“身居城堡,有此田园小筑,此生足矣!”
  
  嬴虔大笑:“这是小跨院改的,左右无事,花了我半年工夫。”
  
  “你我就在石亭叙谈,如何?”
  
  嬴虔拊掌笑道:“妙!我也正有此意。家老,搬一坛好酒来。”
  
  两人在山顶石亭坐定,秋阳无力,凉风半透,分外清爽。家老搬来一坛好酒、两尊食鼎并一应食具,一切周到,悄悄下了亭子。
  
  “来,你我经年不见,先干此一爵!”嬴虔慨然举起大大的酒爵。
  
  卫鞅举爵:“近在咫尺,少来拜望,先行谢罪了。”一饮而尽。
  
  “哪里话来?你公务繁忙,我疏懒成习,各杖五十!干!”嬴虔大笑饮尽。
  
  卫鞅咂咂嘴,拍案笑道:“这乃赵酒!多年未沾,今日有此口福,再干!”
  
  嬴虔脸上迅速掠过一片红潮,慨然笑道:“惭愧惭愧。这是赵国一个故交马商送了一车。我历来不饮赵酒,送了公孙贾几坛,留下几坛,偶尔饮了一回。嗨!娘的,就是不一般!早知你如此品评功夫,你我分了岂不大好?便宜竖子也!”又是一阵大笑。
  
  “酒茶无家,原是守不住。”卫鞅笑道,“公孙贾也好酒么?”
  
  嬴虔摇摇头:“哪里。他拿我的酒给老甘龙上贡也。”
  
  “岂有此理!老太师滴酒不沾也。”
  
  “你只知其一,不知其二。老甘龙在外不饮酒,然在家却用酒浸草药饮之。”
  
  “浸药之酒,宜醇厚凛冽,赵酒对路。”
  
  “正是如此。”嬴虔笑道,“那公孙贾来我这儿讨去几坛,送了老甘龙。”
  
  “也是。公孙贾与老太师毕竟有师生之名,敬师原是该当。”
  
  嬴虔微微冷笑:“敬师?拔一毛利天下而不为,公孙贾也。他是为了劳动老甘龙替他讲书。”
  
  “讲书?请老太师教诲他儿子么?”
  
  “哪里!给太子讲书。公孙贾在我这里絮叨,言他自己修习甚浅,几篇古文揣摩不透,想请老甘龙给太子讲课。你说此等小事也来聒噪,烦不?过了几日,又来絮叨,说老甘龙已经答应,问我该讲何典籍?我哪儿知道啊?就说你自己看吧。不想他竟厚着面皮向我讨酒,说我不饮赵酒,不妨教他孝敬老师。你说,他如何就知道我不饮赵酒?那个笑啊,让我发腻。我给了他几坛酒,立马送客!”嬉笑怒骂间,嬴虔充满对公孙贾的轻蔑与厌恶。
  
  卫鞅听得分明,心中不禁一个激灵——好个阴鸷的公孙贾!事事都向首席太子傅“禀报”了,又事事都按照自己的谋划办了。嬴虔却是什么也不知道,却又无法说自己不知道,但凡有事,又必须担待。仔细一想,此事还只有嬴虔这个角色可以扳过来。卫鞅又大饮了一爵,慨然笑问:“公子,可知老太师给太子所讲何书?”
  
  嬴虔摇摇头:“管他甚书?还不都一样?酒!”
  
  “老太师讲的是《尚书》之《洪范》篇。”
  
  “有何不妥么?”
  
  “公子,《尚书》之《洪范》篇,乃殷商箕子对商王讲述的治国主张,王道阴阳学说之经典,师古敬天,贬斥人为。王道之说,无出其右。”
  
  嬴虔一怔,思忖间脸色便阴沉起来,“啪”的一掌拍在石桌上:“直娘贼!”仿佛又在军中,粗鲁地骂了一声霍然站起,“左庶长自回。我去太子府。”
  
  甘龙正在侃侃讲书,抑扬顿挫,有声有色。
  
  秦国的太子府,实际上是国府宫的一个偏院。院中最大的是书房,六间房子中分为二,东面是讲书厅,西面是读书写字房。公孙贾给太子的作息时段划分得简单明了:五更至卯时练剑,早晨练字并刻简,午饭后讲书,晚间一个时辰温习。
  
  太子嬴驷是秦孝公与比他大几岁的一个侍女所生。那个侍女叫采桑,生下嬴驷后一个月便突然失踪了。她在嬴驷身旁留下了一方白布,血写着八个大字——身患内疾,远遁山林。从此再也没有回来。初知人事的嬴渠梁那时很是气愤,认为采桑是个无情无义的女子。及至加冠成年,嬴渠梁才理解了那个美丽侍女的苦心——老秦风习朴野,私生子倒是照常承继大业,然对其母却往往有诸多非议。采桑若留在宫中,蛊惑储君的恶名在宫廷纠葛中随时可能成为儿子的致命陷坑。断然离开,一了百了,岂非聪敏绝顶的奇女子?从那以后,嬴渠梁幡然悔悟,发愤立身,竟一直再没有娶妻立后。
  
  嬴驷由太后抚养长大,天赋过人,成熟颇早,十二三岁就像一个成年人般深沉多思。寻常时日听公孙贾讲书,他极少像一般孩童那样问来问去,偶然问一句,却往往令公孙贾难以作答。有次,公孙贾讲许行的《农经》。嬴驷突然问:“先生言,许行楚人,南蛮鴃舌,如何通中原农事?”公孙贾面红耳赤,沉默片刻方才答道:“此乃孟子之言也,吾何以知之?”
  
  今日讲书的是甘龙,嬴驷非常恭敬,听讲一个时辰神色肃然。小太子很景仰这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师,从小就知道他是秦国的三世老臣、学富五车的东方名士。《尚书》又是他第一次听治国大道,确实是津津有味。
  
  “统而言之,《洪范》篇乃万世楷模。五行、五事、八政、五纪、三德、五福、六极,乃天地万物运行之恒辙,治国理民之大纲,交友为人之准绳也。三代之治,所以垂世,皆赖箕子《洪范》之力也。春秋以降,王道式微,霸道崛起,此所以天下大失康宁,水深火热之故也。惜我秦国,本东周开国诸侯,自穆公百里奚力行王道,大出天下以来,世风日下,淳厚尽失,王道湮灭,国势沦落;河西之地尽失,陇西之族屡叛,庶民惶惶,朝野怏怏,国将不国,殊为痛心。呜呼!穆公安在?百里奚安在哉?!”老太师甘龙讲到最后,白头颤抖,伏案痛哭失声了。
  
  嬴驷童稚纯真,惊讶非常,连忙上前抚慰:“老太师莫要伤恸,国家大政,从长计议也。公父回来,嬴驷定然禀明老太师一片忠心,力谏老太师主政治国便是。”
  
  “咳!”公孙贾重重地叹息一声,泪光晶莹,哽咽有声,“太子也,今非昔比,断断不可莽撞。老太师一片苦心,太子心知足矣,何敢奢望亡羊补牢。”
  
  “老师之言差矣!”嬴驷慷慨正色,“亡羊补牢,犹未晚也,何谈奢望?尔等老臣,难道以为公父乃昏庸之辈,不纳忠言么?”
  
  公孙贾大为惶恐,伏地叩头不止:“太子休出轻率之言,臣等委实吃罪不起。老太师风烛残年,臣亦久欲逃遁山林,岂敢过问朝局?”
  
  谁知嬴驷更加气恼,小脸儿通红,尖声叫道:“岂有此理?秦国难道成了危邦不可居么?谁将国家搅成了如此模样?骨鲠之臣都要走!谁?说呀!怕甚来……”却突然打住,眼睛直勾勾地望着门口。
  
  嬴虔一脸寒霜走了进来,冷冷道:“驷儿,身为太子,对大臣不敬,成何体统?”
  
  嬴驷和所有的公室子弟一样,素来害怕这位威猛庄重的伯父,况且他又是太子左傅,管教自己名正言顺。脸上一红,声势顿时萎缩,期期艾艾道:“驷儿,见、见过公伯。没、没说甚……”
  
  
  
  (本章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)
『加入书签,方便阅读』
热门推荐
妖修得道,从山魈到混沌魔猿 武侠之华山岳不群 御兽从零分开始 赌石人生 重生娱乐之1990 这主播真狗,挣够200就下播 明末枭臣 科学御兽:智械战宠 电影学习系统 绝世帝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