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正文 第七章 大成合纵_三 壮士舍身兮潍水茫茫

正文 第七章 大成合纵_三 壮士舍身兮潍水茫茫 (第2/2页)
  
  苏秦的五国使团已经有了两千多随行军马,连同辎重车队与文吏随员,足足有三千人。按照魏无忌的调遣,从郢都乘楚国舟师的十艘大战船,从淮水顺流东下,穿过洪泽下船乘马,兼程北上,再从齐国境内的高密城西渡潍水,直达临淄。一路顺利,第六日可到齐国境内。然赶到潍水岸边,所有人都茫然无措了。
  
  寻常清澈的潍水,变成了一条恶浪汹涌的浑浊泥流。岸边良田统统被淹没在齐腰深的泥水里,河边的官道也被浸成了踩不得人马的软根路。遥望西岸,黄蒙蒙无边无际,莫说无船,纵然有船,这汹涌澎湃的泥水与西岸无边无际的浅水烂泥,又如何能过?
  
  “噢呀呀,洪水如此厉害,有船也不行!”黄歇急得声音都变了调。
  
  “狗贼子!一定是秦国使坏!”赵胜恶狠狠骂了一句。
  
  “武安君,我看只有绕道了。”魏无忌看看苏秦,又看看茫茫泥流,“选十匹快马,武安君先行。路上若不出事,半个月可到临淄。”
  
  “其余人马?”荆燕急问。
  
  “原地守候,能走再走。”
  
  黄歇、赵胜都没有说话,显然也认为这是唯一的选择了。赵胜少年心性,见苏秦没有异议,便急匆匆道:“选马的事交给我,我有现成的五匹胡马,保你一日六百里!”
  
  “且慢。”苏秦摇摇手,“绕道之烦之险,在郢都已经议过……没有办法,只有泅渡。”
  
  “噢呀噢呀,泅渡?笑话!太险了!”黄歇连连摆手,脸都白了。
  
  赵胜锐声道:“武安君,如何泅渡?你会水么?”
  
  荆燕黑着脸:“万万不能!万一出事,我无颜回老燕山了。”
  
  只有魏无忌沉默着,见苏秦望着他,沉重地叹息了一声道:“武安君一身系天下安危。谚云水火无情……”
  
  “诸位休要再说了。”苏秦冷静果断,“齐王时时有不测之危,秦国也意图拉过齐王。岂能耽延半月一月?合纵成败,在此一举。行百里半九十,岂能功败垂成?”看看几个人的沉重犹疑,苏秦慨然一叹,“生死何足论,唯愿死得其所也!我带荆燕泅渡,三位公子绕道,其余人马原地守候。”
  
  话音一落,几个人“轰”一下嚷嚷起来,黄歇声音最响:“噢呀,泅渡就泅渡!为何我就不算?有比我水性更好的了?”赵胜更是面红耳赤:“武安君大谬,瞧不起我赵胜么?赵国剑士有丢下正主儿不管的么?大谬大谬!”魏无忌摆摆手,庄重地对苏秦一拱手道:“武安君之言气壮山河,泅渡便是。只是,武安君命无忌掌军行止,须得听我分派,不能乱了军法。”
  
  苏秦点头:“也好,公子分派。”
  
  魏无忌转身肃然道:“诸位听我将令:公子黄歇,在楚国子弟中挑选三十名水中好手,随侍武安君两侧,专司保护;公子赵胜,遴选十匹上等骏马,带二十名骑士牵马泅渡;将军荆燕,率领军马留守东岸;我魏无忌,带领二十名壮士保护一应文箱泅渡。若无异议,立即分头准备,半个时辰后泅渡!”
  
  “我有异议!”荆燕慷慨激昂,“要我留下,荆燕立即自刎!我不能离开武安君,燕国壮士也不能离开武安君,就是这话!”说着锵然拔剑,明晃晃的剑锋已搭在了脖子上。
  
  全场愕然。苏秦也不知该如何说才好,原是他从安危考虑,不想教三个栋梁人物涉险,将燕国壮士看作自己老根,才首点荆燕跟随,如今魏无忌却将自己的安排颠倒了过来,荆燕又是如此激烈,委实难以处置。
  
  默然良久,魏无忌轻轻一叹:“将军放下剑,无忌留守便了。”
  
  荆燕缓缓撤剑,却惊讶地看着魏无忌,心中有些茫然。在他看来,赵胜最年青,该当留守才是,如何魏无忌要自己留下?他可是行军总管啊,可转念一想,以赵胜的少年气盛,又如何肯放弃英雄举动?方才他还说苏秦瞧不起他,争执起来,魏无忌又该当如何?想想,荆燕深深一躬道:“多谢公子成全,荆燕永世不忘公子。”
  
  魏无忌哈哈大笑道:“哪里话来?我随后设法赶来便是,也许,诸位,开始准备!”
  
  三个人都匆匆去了,苏秦对魏无忌慨然一拱道:“公子屈己容人,真乃全局之才。苏秦先行一步,定设法早日接回公子。”魏无忌笑道:“不劳先生费心,走!我帮先生准备。”
  
  最忙碌的要算黄歇。他将三百名楚国骑士与全部随员集中起来,登上轺车高呼:“楚国壮士们,武安君为了天下安危,决意泅渡潍水!我黄歇也决意追随。我要问,谁是水中高手?谁愿共赴国难?左袒!”话音方落,人群轰然骚动,接着一片呼喊:“我是!”“我算一个!”“我等云梦泽子弟,全数都是!”呼喊声中,袒露的左臂齐刷刷举成了一片黝黑树林。
  
  “好!楚国多义士,何愁楚不兴!”黄歇奋然高呼,“云梦泽子弟前出!”
  
  楚国本是水乡,云梦泽渔民更是楚国腹地的泽国老民,几乎人人熟悉水性,是楚国水军的主要兵员地。从军成为骑士的云梦泽子弟,更是水陆两硬的渔民精华。他们在左袒的同时,已经迅速地剥掉了全部甲胄,只留得贴身短褂,听得黄歇呼唤,云梦泽子弟呼啸一声大步前出,站成了白花花的一排。
  
  “噢呀……”黄歇骤然哽咽了,“诸位壮士人人赐爵一级!但有牺牲,加爵三级,还乡厚葬。”说罢深深一拜,跪倒在轺车辕上。
  
  “云梦子弟,誓死报国!”一声呐喊,一片呼应,六十多名云梦泽子弟齐刷刷跪倒了。
  
  黄歇跳下轺车道:“诸位请起,听我分派:水中斗杀力强者,站左;善泅而膂力弱者,站右。”队中一人高声道:“公子下令便了,我等在水中无有弱者!”黄歇道:“好!左队三十人护持武安君,十人前游开路,八人断后,十人居中两侧护卫,两人驾扶武安君泅渡。”
  
  “遵命!”左边三十人一声呼应。
  
  “右队三十人,十人前行探水,十人辅助赵国壮士牵马,十人巡回救急。”
  
  “遵命!”
  
  “一刻准备,留言留物。一刻之后,全数列队下水!”
  
  云梦泽子弟们散开了,黄歇稍事收拾了自己,又对留守随员交代了几件事务,便匆匆来找苏秦。一座小帐篷里,苏秦已经收拾妥当,魏无忌正在端详品评。黄歇却看得惊讶不止,但见苏秦紧束灰发,上身赤裸,全身唯有一件紧身布包着下身。紫铜色的肌肉结实饱满,却又是伤痕累累。“噢呀武安君,如何恁多伤疤了?”苏秦尚未答话,赵胜急匆匆走了进来,魏无忌看着浑身雪白的黄歇与赵胜,不禁莞尔道:“赤裸裸相对,便见精铁脆玉之别了。”
  
  黄歇也笑了:“噢呀,你魏无忌难道还比武安君强了不成?”
  
  赵胜也是惊叹不已:“呀!武安君并无征战,如何直与老军卒一般?”
  
  “未经风霜,不成大器,信哉斯言矣!”魏无忌慨然一叹。
  
  苏秦笑了:“公子们钟鸣鼎食,苏秦蓬蒿布衣,时也命也,如何比得?”
  
  “噢呀。”黄歇恍然道,“秋令时节,水是冰凉,先生裸身,如何受得?”
  
  “无妨无妨。”苏秦笑道,“我最耐寒,冰天雪地,也奈何不得我这裸身。”
  
  此时,帐外号角齐鸣。四人连忙出帐,只见荆燕已经将泅渡队列整肃列阵,高声向魏无忌禀报:“泅渡阵式列成!敢请公子下令!”魏无忌转身向黄歇一拱,双手奉上令旗道:“水上之事,还是黄兄调遣妥当,魏无忌拜托了。”
  
  黄歇肃然还礼:“大事临头,恭敬不如从命。”说罢大踏步跳上一辆轺车,令旗一劈高声下令:“探水斥候,先行入水――”
  
  十名云梦泽子弟一声呼喊,呼啦啦越过泥滩,扑入茫茫黄水。遥遥望去,他们在河面上散开成一字排列,布满了大约一里宽的水面。渐渐地,他们的身影变成了小小黑点,出没在滚滚泥浪之间,渐渐地水天苍茫,什么也看不见了。大约有半个时辰,对岸传来悠扬粗重的螺号声。
  
  “噢呀,三长两短。水底多险滩,水面多浮物,加倍小心!”黄歇转身看看苏秦,苏秦平静地点点头。黄歇转身高声发令:“公子赵胜,率赵国壮士牵马,先锋泅渡!云梦子弟十人游动救急!”令旗劈下,“出发――”
  
  赵胜一声大喝,分别牵着鞍辔齐全嘶鸣跳跃的十匹阴山战马,走进了滔滔大水。只见赵胜居中关照,每三人一马一个单元,两个赵国勇士一前一后牵马推马,一个云梦泽子弟左右游动救急。十个单元并排前进,河面不断传来萧萧马鸣与赵胜尖锐的呼喝之声。听得岸边人心惊肉跳。
  
  半个时辰后,荆燕率领的八十名燕国骑士下水了。燕国派出的护卫骑士本是两个百人队,但反复遴选,会水的只有八十人,但在这汹涌泥水中泅渡,本领显然不如楚国子弟。荆燕毕竟不糊涂,不再坚持要燕国骑士全部泅渡,也不再坚持一定要亲自护卫苏秦泅渡,而是服从了黄歇命令,单独率领燕国骑士泅渡了。这是水性最弱的一阵,黄歇又特意加派了落选的楚国子弟四十名,连同原来的十名云梦泽子弟,共五十人与燕国骑士共同泅渡。饶是如此,茫茫河面也不断传来呛水、溺水的救急呼喊,带给岸边阵阵慌乱。
  
  良久,西岸终于传来了又一阵螺号声。
  
  此时暮色已经降临,黄歇有些犹疑:“武安君,明日再泅渡如何?”苏秦却没有丝毫犹豫,“不,点起火把,连夜泅渡!”魏无忌大是感奋:“逆境愈奋,武安君英雄本色也。来人,点起火把!拿酒!”
  
  大片火把在沉沉暮色中燃起,魏无忌亲自把酒,敬了苏秦,敬了黄歇,敬了所有的云梦泽子弟。而后魏无忌走上一座土丘,命令将三面牛皮大鼓全部抬上土丘,魏无忌脱去斗篷,走到居中大鼓前,拿过那对硕大的鼓槌:“武安君,无忌为你擂鼓壮行了!”
  
  三鼓齐鸣,隆隆如雷。黄歇大喊:“壮士们,下水!――”
  
  岸边火把连天,一片呐喊。三十名云梦泽子弟,人人手持一支火把,簇拥着苏秦进入了汹涌的泥流,一个火把圈子便围着苏秦缓缓前进了。黄歇游在苏秦的身边,不断高喝着推开漂来的树木草堆。行至河心,骤然水深丈余,波涛滚滚冲力极大,苏秦顿感吃力,身体不由自主地随浪漂去。两名夹持护卫的云梦泽子弟一声大吼,不由分说一边一个架住了苏秦。恰在此时,一根巨大的断树在火把阴影中乘着浪头冲了过来。右边的黄歇一声大喝,来奋力猛推,不料黄歇力弱,水性又是堪堪自保,竟被断木枯枝撞向一边,胳膊上还划开了大大一道血口。黄歇被撞得呛水,连连猛咳间却见断木直冲苏秦而去,不禁大惊失声:“噢呀!”
  
  这时,苏秦右边的云梦子弟大叫一声:“护住人了!”便全力冲向浪头断木。只见他跃起水面,迎着断木的来势一压,用肩膀向斜刺里顶去,瞬息之间,断木偏开,水面上却漂出一片殷红的血水。
  
  “兄弟呀――”随着架扶苏秦的云梦子弟一声哭嚎,三四名游过来的云梦子弟顺着断木血水直追而下。大约一顿饭工夫,他们托着一个人艰难地游了回来。黄歇嘶声喊问:“人有救么?”一个子弟哭喊着:“枯枝插进了肚皮……”另一个子弟游过来禀报:“屈三是船家子弟,本来已经将断木荡开,水下枯枝却刺进了腹中。还有一口气,死活难说!”
  
  此时已过深水河心,苏秦在泥水中沉浮,泪水却将脸颊泥巴冲开了两道,脚一触地,奋然从泥流中站起:“走!为这位兄弟治伤!”一声嘶哑大喝,竟神奇地从泥流中走了出去……越过两里多宽的泥滩,两片火把终于相聚了。赵胜听得动静有异,早已命军士铺好了一堆干茅草,并从马具里拿出了伤药。赵胜迎到泥人,便要察看苏秦黄歇。苏秦哑声大喊:“我没事,快救楚国兄弟!”此时楚国子弟已经将屈三抬到了茅草堆上,火把已经围了一圈。黄歇浑身带血冲了过来道:“噢呀闪开,我来看。”但见火把照耀下,泥乎乎的屈三双目紧闭,肚腹中还插着一根利剑般粗长的枯枝。“清水!伤药!”随着黄歇喊声,已经有人端来大盆清水,将屈三身上冲洗干净。泥水一去,便见屈三肚腹肿成了一个巨大的淤青硬块,枯枝周围裂开成一个森森白口。面色苍白如雪的屈三,眼见已经是奄奄一息了。
  
  “兄弟呀,你就这样去了!睁开眼,看看我!”一个泥人踉踉跄跄地冲进来,抱住屈三放声大哭。扶持苏秦的云梦泽子弟,原是屈三一对双胞胎兄弟。哥哥在水中已经知道弟弟凶多吉少,却只是哭喊了一声再不开口,咬紧牙关将苏秦护过深水区,便昏了过去。此时哥哥醒来,一见兄弟惨状,情知无救,大放悲声。
  
  “哥哥……我,我有爵位了……屈家,不做隶农了。”屈三神奇地醒了过来。
  
  “噢呀屈三,我是黄歇。你有爵位!全家脱隶籍!你做千夫长!听见了么?”黄歇哽咽着嘶哑大喊,他精通医道,心知屈三不行了,一时语不成声。
  
  苏秦举着一支火把走了过来,肃然跪倒在屈三身旁:“屈三兄弟,你是为我去的,你永远都是我苏秦的兄弟,永远再不做奴隶……屈三!”
  
  “武安君,公子,好,好……”带着满足的笑容,屈三安详地闭上了双眼。
  
  “屈三啊……”云梦泽子弟们哭成了一片,跪倒在屈三身旁。
  
  秋风萧瑟,吹来了潍水的滚滚涛声。五国壮士们按照云梦泽的古老习俗,将屈三的遗体放在了一只独木舟上,云梦泽子弟们喊着号子将独木舟抬进了滚滚波涛,眼看着独木舟随着波峰浪谷漂向了北方的茫茫大海。
  
 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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