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百一十八章 茶有苦甘 浮生一碗 (第2/2页)
按理来说,桃庵坊市当中寸土寸金,不应该有这样的地方。
但是这房屋实在太破,又是在坊市最尾端,几乎靠近了山脉,是最不繁华的地段。
好在从牛魔江引的几条内河,蜿蜒而过,曲曲绕绕,落在屋后,给这破旧的房屋增添了些许生机
前些年里住在这里的一个老修士,困顿在通气五重,修行了一生而不得突破,最终老死在了这房屋当中。
他的两个儿子,老大去了远处修行,老二不在身边,娶了某个小家族的女子,做了上门女婿。
只有小女儿,在坊市当中给人接些缝补针线的活计,只是日子过得也很是困顿。
现如今也已经五十多岁了,身材严重走样,围着个围裙,面容暗黄,见到叶洋的时候,她皱了皱眉头,然后说道。
“是你要租房?”
叶洋点点头。
“你可知道,桃庵坊市中寸土寸金。”
她叉着腰,不停的抬高自己这房子的价格,其实地段处在桃庵坊市中最破败的山体外。
如此说话,不过是漫天要价罢了。
但是这人并没有开口,而是由着她的性子继续说下去。
她漫天要价,正等着对方坐地还钱。
却不曾想这人忽然间不说话了。倒是让她的一腔怒火,都如同打在了棉花上一般。
“你可知道开一间铺子要多少灵石?”
“单单是我这巴掌块大的地方,就要三百块灵石。”
“你要租多少年?”
叶洋说道。
“一个月。”
“一个月?”
“你莫不成是来消遣我的不成。”但是顿了顿之后,她忽然间想起眼前之人如此打扮,恐怕连饭都吃不起了,哪里来的多余的灵石。
何况这处地方,破败不堪,位置也不算好,最主要的还是兄妹三人,为这个房子到底归属于谁而争执不休。
能租出一个月是一个月
“我知道你的困难,似你们这等山野过来的散修,都想在这桃庵坊市当中讨生活,幻想着立地生财,出人头地,你们这种人,我见的多了。”
“既然你说租一个月,那我就租一个月。”
她看着眼前的叫花子,伸出了手,等着他拿出灵石。
叶洋解开背后的背囊,里面除了一些干枯的发黄的茶叶之外,还有一些散碎的灵石。
他挑选出了三十枚递给对方。
这女人看那些灵石上布满了污渍,猜测是是眼前之人存了多年,不舍得花。
有些嫌弃地接了过来,在自身的袖子上擦了擦,见成色上好,满脸高兴的收了过来。
“你这运气当真是不错,现如今身外邪匪正起,劫径的散修横行。”
“随身背着几十块灵石,竟然还能活到现在。”
叶洋并未说话,沉默着转过了身,开始收拾这间破败的屋子。
这间房子很是破旧。
一条名不见经传的小街,青石铺成的路托着灰白的墙。
已经枯败的不知名野藤,在冬风当中瑟瑟作响,飞鸟掠过,三两行人,形单影只。
末端的小院,后院有棵孱弱的银杏树,只是光秃秃的。
冬天当中早已经没有了叶子,树下一丛黄叶,是秋天时凋零的,叶洋不久前才打扫干净,堆成了一堆。
叶洋擦起了木板桌凳。
他发现房屋的后院,还有一个大锅炉,刚好可以在上面烧热水。
将这小铺子打扫干净之后,他走进后院,打开破败的房门,一股腐朽的味道传来。
屋子的最中间,竟然是一具已经老死的干尸。
他身形瘦弱,蜷缩在一起,满脸都是老人斑。
显然在生前遭受了极大的磨难。
但是叶洋看得出来,他并非死于疾病或者重伤。
而是在寿命来临之前,修为无法再度突破,活活老死的。
“修行了一辈子,就连给你收尸的人也没有。”
“这修行的意义又在何处?”
叶洋站在那干尸的面前,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悲哀。
他环顾四周,这房屋里除了一张石床之外,再无其他家具,显然是一个苦修士。
只有墙角堆放着一些破旧的衣物和几本发黄的书籍。
他蹲下身,轻轻翻看那些书籍,发现这些都是关于修行的秘籍,但都不是什么高明的功法。
只是一些基础的修炼法门。
这个老者生前或许也曾满怀希望地钻研这些秘籍,期望有朝一日能够突破瓶颈,延年益寿,追求至高境界。
然而,现实是残酷的,不是每个人都能成为传说中的仙人。
不是每个努力都能换来成功。
正如这个老者临死之时,在那本修炼手册扉页所写的那样。
“修行之路,漫漫无期,你我皆凡人,切莫强求。”
而想来,他生前和家人的关系也不好,若不然也不会到现在也没有人给他收尸。
叶洋背起他的身躯,然后将他放到院中,在那株老银杏树下挖了个坑,将他埋了下去。
冬天当中,大雪纷飞,泥泞满路,冰冷的风,直往人的身体里钻。
一碗茶可以慰风尘,可以解疲乏,可以让人生暖驱寒。
所以喝茶的人也多。
只是这地方实在是太小,临街的屋子里,只能勉强容纳下三四个桌子。
仅仅只有一个靠窗的位置,临着外面碧水游荡而过的内河,还勉强能算得上是风景不错。
于是,他便又在门口摆了两张已经用的发红的油腻老榆木桌子。
随后,叶洋又找了一个破木板,去邻居那里借来毛笔,歪歪斜斜的在那破木板上写了几个大字“浮生一碗”,然后挂了上去。
只可惜这门匾太大,房屋太小,挂上去显得极不协调,他倒也不甚在意。
叶洋开始了制茶,刀剑古茶树的茶叶很苦,且带有一股强烈的刺激感,并不好喝。
没有回甘,也没有过多的醇香,所以以前的叶洋都只是把它当做碧潭飘花的基茶。
那茶的回甘和醇香,实则来自于
窨(xun)制而成的各种野花。
而这一次他不想再加那些花了,于是便只剩下苦了。
他为这种茶取名。
叫做“浮生一碗”。
茶如浮生,人如浮生,一碗浮生,浮生只在一碗中,世事皆如同浮生。
盼望着,盼望着。
茶铺终于如愿以偿的开张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