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正文 第八章 连横奇对_一 张仪的声音振聋发聩

正文 第八章 连横奇对_一 张仪的声音振聋发聩 (第2/2页)
  
  应华笑道:“哎呀呀,都是英雄名士,左右我只是听,便由我来侍酒。你等都下去,我不叫莫得进来。”侍女们又鱼贯飘了出去。绯云笑道:“应哥哥只管坐了,这等事儿你不如我。”黑矮胖子笑道:“且慢,张兄饮的可是秦酒?”张仪点头道:“秦酒苦菜,天下难觅。”黑矮胖子像所有胡人那样耸着肩哈哈大笑:“不不不,张兄可愿品尝一番我等胡酒?”张仪慨然笑道:“好啊,一日两酒,都是罕见之物,在下何其口福也!”黑矮胖子耸耸肩道:“这位小哥,这是三坛胡酒,相烦小哥随饮随打了。”绯云笑道:“?!不消说得。”说着跪行碎步为每座打酒,利落轻柔不输于店中侍女。
  
  一直微笑沉默的黑瘦子举爵道:“我等兄弟,敬佩中原有先生这等学问见识之士,先敬英雄一爵!”张仪笑道:“只言片语,谈何学问英雄?天意相逢,共饮便了。”抱爵一拱汩汩饮尽。“痛快!”黑矮胖子耸耸肩颇为神秘地一笑,“张兄,我这胡酒,比秦酒如何啊?”张仪看了一眼爵中残酒道:“此酒白亮而略带黏稠,酸甜出头,苦辣涩诸味退后,爽则爽矣,失之太淡,远不如秦酒厚重凛冽,有一爵贯顶之力。以在下口味,还是秦酒为上。”置爵于案,似乎不想再饮这胡酒了。黑矮胖子摇头笑道:“不不不,我这胡酒乃青稞酒,中原人叫‘裸大麦’的酿成,酒成掺以马奶,后劲儿大了。我草原骑士痛饮,可是提神长劲,像一头大熊!”张仪大笑:“有此妙处,自当痛饮。来,再干!”
  
  觥筹交错,饮得一阵,几人脸上都泛起了红光。张仪觉得通身燥热,额头细汗不止,竟脱去了长大布袍,只穿贴身短衣。黑矮胖子连呼痛快,也立即脱掉了布袍,显出一件皮短褂,赤裸着古铜色的双肩,倒确实一个胡人武士。只有那个黑瘦子沉静如常,只是微笑着慢饮慢品。张仪猜度他必是胡人邦国的王子或首领,心觉奇异,不觉笑问:“两位来到咸阳,莫非要做兵器买卖?”
  
  “不不不。”黑矮胖子耸耸肩,“我们的家很远很远,在阴山草原。我们来,是要与秦国修好结盟的,谁不打谁。可到了咸阳,却听说中原六大战国合纵结盟,将秦国当做死敌。我们呀,松了一口气,就来猛吃猛喝了。”
  
  “噢,二位是阴山匈奴国?我去那里买过马,秦国是你们的老冤家了。”应华笑得很开心,似乎特别高兴。
  
  “不不不。”黑矮胖子连连摇手耸肩,“匈奴?那是中原骂我们的,我们是大熊之国,大熊知道么?雪白的!高大的!没有对手的!”
  
  黑矮胖子认真的辩驳和匈奴人那特异的说话方式,引得应华与绯云咯咯咯笑个不停。黑矮胖子急得满脸涨红道:“笑?雪山一样的大熊是没有对手的。几百年了,赵国、燕国、秦国,一直像高山一样挡着我们,大熊不能南下中原。如今赵国燕国不行了,退缩了。只有秦国这只黑鹰,飞过了大河,飞过了阴山,飞进了我们的草原。如今,黑鹰的翅膀就要折了!啊哈哈哈哈,我们可以放开马跑了。来,朋友,为我大熊欢呼痛饮了!”举起案头大爵咕咚咚饮干,嘿嘿笑着亮了亮爵底。
  
  张仪没有举爵,淡淡笑道:“如此说来,大熊要放马南下?”
  
  “不不不。”黑瘦子摇手笑道,“熊弟素来口如大河,英雄见谅。我族只想先撂下与秦国修好,看看再说,说到底,中原时势是大变了。”
  
  “啊哈哈哈!小单于兄太客套了。”
  
  黑矮胖子耸耸肩站起来,肥鸭子一般摇晃到张仪案前道:“英雄是魏国人,魏国是地上长虫,秦国是天上老鹰,老鹰折了翅膀,长虫就威风抬头!英雄一定比我黑熊还高兴,啊哈哈哈哈!”
  
  “啪”的一声,张仪拍案而起:“两位既是匈奴太子将军,我也无须客套。张仪今日正告两位:秦国依旧是秦国,黑鹰永远不会折翅,大熊永远不可能南下!秦国乃华夏屏障,中原大国,痛击匈奴更是不会手软。三百年前,你等祖先八万骑兵入镐京,秦人五万骑兵杀得你等祖先丢下了几万具尸体,灰头土脸逃回了大漠草原,难道已经忘记了么?是的,我张仪确是魏人,然则,张仪首先是华夏子孙。你大熊胆敢南犯,也许我张仪就会成为秦国人,亲率兵马,剥下十万张熊皮!”
  
  骤然之间,举座肃然无声,两位黑子的眼睛都瞪直了。张仪的急变之才本是出类拔萃,又兼一张利口一腔热血一副桀骜不驯洒脱不羁的心性,声色俱厉之下当真莫之能当。
  
  黑矮胖子耸耸肩嘿嘿笑了:“不――中原人说:英雄斗智不斗气。先生若能说得出黑鹰永远不会折翅的理由,黑熊便服。不然,嘿嘿嘿,熊皮可不是好剥的。”
  
  张仪哈哈大笑道:“看来大熊还不笨,知道斗智。天机不可预泄,只对你等说明大势便了。”见黑矮胖子光膀子喘着粗气入座,张仪端着大爵在厅中踱步,边走边饮边说:“秦国崛起,已是鲲鹏展翅。六国虽然合纵,却是蓬间之雀。你等鼠目寸光,但知六国相加,土地财货民众兵力比一国众多,而不知‘散六不敌混一’之奥妙,窃窃欣喜,竟自以为有机可乘也。”
  
  “不不不。”黑矮胖子连连耸肩,“明明是合纵同盟,还有联军,如何能叫‘散六’?”
  
  张仪显出高傲的微笑道:“大熊国名副其实,以为秦国就束手无策了?张仪明告:秦国只要镇静应对,不急于反击,以柔韧克之,合纵必乱!大凡团体结盟之初,必显同心。外部压力愈大,该盟约就愈巩固。若急于反击,犹如为渊驱鱼,为丛驱雀也,耗尽秦国之力,而敌方不能瓦解。反之,秦国若采取弹性极大之策略,表面退让,先守定自己,整肃民治,扩充大军,以静制动。如此,则六国戒备之心必日渐松弛,旧有仇恨重新发作,六国合纵必然瓦解矣!”
  
  两个黑子听得大是兴奋,黑矮胖子连连耸肩笑道:“不不不,英雄还当有一拳一脚的对策。光柔韧两个字,合纵还是像阴山一样坚实。”
  
  张仪揶揄笑道:“一拳一脚?那是你等能听的么?那是只能对秦王说的。”
  
  黑矮胖子仍是连连耸肩:“不――六国合纵有个大英雄,苏秦!张兄说的这些,他想不到么?没有苏秦敌手,合纵还是阴山一样,高耸入云的。”
  
  张仪一阵放声大笑:“天下之大,岂能没有苏秦敌手?六国病入膏肓,苏秦纵然奇才,也只能救六国于一时,不能救六国于永远!此乃时也势也,尔等大熊国岂能尽知?”
  
  “先生如何对秦国有此等信心?”黑瘦子目光炯炯地看着张仪。
  
  张仪从容笑道:“张仪走遍天下,唯独没来过秦国。若在一个月前,然则入秦一路半月,又在咸阳三日踏勘,以张仪目光:秦国已成天下真正的法制大国,耕战精神已经成为国人根基;朝野整肃,国人奋发,财货充盈,民心思战。反观中原,六国个个旧根未除,奢靡颓废之风弥漫山东;官吏嫉贤妒能,民心散乱低迷;哪一国能再争得二十年时间彻底变法,而做第二个秦国?决然不可能。当此之时,秦国就是天下楷模。对秦国没有信心,对天下就没有指望!”
  
  黑瘦子站起深深一躬,肃然道:“先生之言,振聋发聩,我等必改弦更张,另谋国策。”张仪却自嘲笑道:“在下无能,入秦未说秦王,倒对你等大熊费了一番口舌。来,干了!”应华咯咯笑道:“大哥英雄,秦王要是知道了,该封大哥丞相做才对也。”张仪哈哈大笑道:“果真如此,苏秦有六国相印,张仪只拿一颗对他,便是稳赢不输!”
  
  黑矮胖子肩膀又是一阵大耸:“对对对!英雄志气像高高的阴山,我等敬英雄一爵!”张仪已有几分酒意,忍俊不禁,扶着黑矮胖子的肩膀笑道:“别老是高高的阴山,当心有一日,秦国的长城修到阴山顶上,你等也是秦国臣民了。”黑矮胖子却高兴得哈哈大笑:“英雄把长城修到阴山,大熊便服了。”
  
  应华学着黑矮胖子口吻,耸耸肩笑道:“不――应当这样。”
  
  “噢――”黑矮胖子长长地惊呼一声,耸耸肩,“我没有这样么?那是身上不痒了,虱子教英雄吓跑了。”
  
  “哄”的一声,几个人齐声大笑,应华笑得直打跌。绯云上气不接下气道:“?!原来是虱子痒的呀,我以为是脖子抽风?!”这下连不苟言笑的黑瘦子也哈哈大笑起来:“小哥说得是,胡人耸肩,原本就是虱子痒了。噫!先生怎么……”
  
  张仪歪倒在酒案上呼呼大睡了。绯云笑道:“?,没事。张兄没有饮过胡酒与秦酒,更没有一起饮过这么多,大睡一觉便好。”黑矮胖子笑道:“嘿嘿,英雄海量!要是我来两种酒呀,早撂倒了。”黑瘦子道:“我等告辞,二位好生照料先生,我等明日午后便走了。”应华点头笑道:“知道了,明日午后走好。”
  
  初冬的正午,柔柔的日光照在了窗棂上。
  
  张仪一觉醒来,觉得身上汗津津的,睁眼一看,身上一床大被,榻前一个木炭燃得红彤彤的燎炉,静悄悄的寝室明亮而又暖和。掀开被子站起,张仪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,顿时觉得神清气爽,正要喊绯云,寝室门“吱呀”开了。绯云托着一个大盘走了进来道:“?,果真起来了,头疼么?”“不不不。”张仪笑着耸耸肩,“清爽极了。”绯云咯咯笑道:“?!胡人虱子也跑到你身上了?”张仪不禁大笑道:“别看两个胡人长虱子,都是英雄豪杰。”绯云过来拉着张仪胳膊笑道:“?,甭管胡人了,快来沐浴。”张仪进了沐浴房,见硕大的木桶中已是热气腾腾,旁边木台上摆放着一摞整洁的衣服,便笑道:“好了,你去,我自己来。”绯云笑着拉上厚厚的木门出去了。
  
  片刻间张仪出来,散发大袖红光满面,显得分外精神。绯云笑道:“快来用饭了,秦地肥羊炖,鲜美得紧?。”张仪走过来一看,一只大陶盆架在一只小巧精致的铜燎炉上,陶盆中炖着一只羊腿,雪白的汤汁翻翻滚滚弥漫出特有的羊膻香味儿,旁边还配有一大盘干黄松软的面饼。张仪啧啧感叹:“也是怪,老秦人硬是踏实简单,连这名吃都是一肉一饼。大洒脱!大洒脱!”绯云正跪坐在案头盛汤,笑道:“?,快吃吧,别唠叨了。”张仪道:“秦人叫‘?’!不叫吃。你看,大盘腿一坐,捞起一大块肉骨头大啃,这劲头儿啊,唯一个‘?’字了得!”绯云咯咯笑道:“?!就算叫‘?’了,迷上秦国了,秦国没有不好的?。”张仪笑笑,只顾大啃大嚼,?得满头细汗,痛快之极。
  
  一时风卷残云,一盘面饼一盆炖羊已被张仪悉数扫尽。看看绯云亮晶晶的目光痴痴地盯着自己,张仪拍拍肚皮笑了:“进了咸阳,连肚腹也变大了,忒煞作怪也。”绯云低声道:“?,看看甚时候了?一天一夜没吃,能不饿么?三年苦熬,都瘦得光剩下大骨头架儿了……”张仪拍拍绯云肩头,关切疼爱地笑道:“小妹,只要有这副骨架,大哥就撑得一片天地,来,笑笑了。”“我信?。”绯云点点头,仰起带泪的脸庞,粲然笑了。
  
  突然,一阵整齐沉重的脚步声从庭院中传来。
  
  绯云猛然跳起,一柄雪亮的短剑已经从皮靴中拔出。安然端坐,只是凝神倾听。随即庭院中传来苍老的长声:“秦公特使,太子荡、太傅公子虔到――”张仪一怔,秦国太子他虽然没有听说过,但公子虔的大名及其在秦国的地位他却是很清楚的。这两人之中任何一位作为特使,都是最高礼仪了,如今两位同来,在秦国简直就等于国君亲自出马了。心念闪动,张仪还是没有移步,只是向绯云摇了摇手,示意她收剑。绯云也已经大体明白,便去收拾案头食具。正在此时,门外传来浑厚苍老的声音:“秦国太傅嬴虔,拜见先生。”
  
  张仪听得清楚,大步走了出来。
  
  这座房子,是渭风古寓最为幽静宽敞的一个院落,庭院中两株老松一片竹林,中间夹着一片流动的大池,纵是冬日也是满眼苍翠碧绿。门前青砖小径直通池边车马场,行动方便极了。张仪走到正厅廊下,看见车马场排列着整齐的斧钺仪仗和几辆青铜轺车,青砖小径的顶头站着两个极不寻常的黑衣人:一人须发如霜头戴布笠面垂黑纱,站在风中纹丝不动;一人黑衫无冠,高鼻深目黄发披散高大威猛,活生生一个胡人猛将。张仪心中暗暗诧异:这两位人物并肩而来,当真是天下罕见。嬴虔面垂黑纱虽然颇显神秘,毕竟也是数十年老事天下皆知,也就不足为奇了。可这太子生得胡人模样,天下可是从无传闻,当真教人匪夷所思。惊奇归惊奇,张仪丝毫没有愣怔停顿,行进间遥遥拱手作礼:“安邑张仪,见过两位特使。”
  
  嬴虔肃然一躬道:“嬴虔见过先生。此乃太子荡,少年尚未加冠,与我同为特使。”
  
  “嬴荡拜见先生。”威猛少年虽然相貌稚嫩,说话却是声如洪钟。
  
  “谢过太子。”张仪还了一礼,微笑着不再说话。
  
  嬴虔庄重拱手道:“太子与嬴虔奉君命而来,恭请先生入宫。”
  
  张仪拱手答道:“本该即刻奉书,奈何一个友人此刻不在,可否容张仪等得片时,与友人辞别?”嬴虔道:“但凭先生,我等在此恭候。”张仪道:“如此多谢二位特使。”拱手一礼,飘然进去了。
  
  绯云惊讶道:“?!也不请人家进来就座饮茶?”
  
  张仪微微一笑:“观此爷孙都是火暴如雷,我倒要试试。”
  
  “?,魏齐楚都是立即晋见,见了就说,到秦国变了?”
  
  张仪意味深长地笑了:“孜孜求见,滔滔便说,结局如何?天下事,未必全凭本心。”
  
  绯云粲然一笑:“?,那我也慢慢收拾了,应华公子还不定甚时回来,省得人家耐不住发作,你又不去了。”说是说,说完却开始利落地收拾行装书简,片刻后又拿来一件绣有云纹的丝袍要给张仪穿上。张仪也没理会,只将丝袍撂在书案上,又径自踱步思忖。绯云又要给张仪梳发戴冠,张仪不耐道:“你烦不烦?恁多张致?”绯云咯咯笑道:“?!名士气度不要了?你看人家苏秦,甚时不是鲜衣怒马的?”张仪不禁笑了:“还知道鲜衣怒马?苏秦是苏秦,张仪是张仪,苏秦不是张仪,张仪不是苏秦,明白?张仪不拘常形,受不得拘谨,顺着宫廷礼仪爬,张仪准跌大跤。秦国若是容不得如此这般的张仪,也就无所谓了。”说到最后,轻轻的一声喟叹。绯云笑道:“?,原本你已经想好了的,我瞎忙个甚?好,我去煮茶,消闲等着应华公子了。”
  
  冬日苦短,午后一个多时辰说话间过去了。眼看红日西沉暮色已至,西北风带着哨音开始刮了起来,应华还是没有来。张仪只顾品茶,悠然自得。绯云有些着急了,不知该不该点灯。想了想,还是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厅下向外?望了一番,又轻轻回来顽皮地一伸舌头:“?!两根木桩似的,人家可是没吃没喝,一老一小?。”张仪笑道:“我猜,应华也该来了。”
  
  话音落点,门厅外一阵匆匆脚步脆亮话音:“哎呀,如此多人!小妹如何不掌灯?天都黑了,大哥睡觉了么?”随着话音,白衣应华风一般飘了进来,绯云也恰恰将几盏纱灯点亮,屋中顿时一片通明。张仪笑道:“小弟早出晚归,生意真忙了。”应华一边用雪白的汗巾沾着额头汗水一边笑道:“大哥见笑了。商旅老话:由事不由人。大哥酒醒了么?走!再去痛饮一番,也许还能见到那两个大黑熊。”绯云向门外努努嘴:“?,能去么?”应华恍然笑道:“噢,门外那么多人做甚?好像是官家人。”张仪笑道:“秦公派特使召我,我等你辞行。”“呀,太好了!”应华高兴地叫起来,“我还正为大哥设法,这秦公就自己找上门来了,天意天意!走,大哥,我送你。”张仪笑道:“谁也不用送,我自去便了。”说着站了起来举步出厅,应华绯云也连忙跟了出来。
  
  晚来风疾,屋中隐隐灯光照出嬴虔身影,黑袍白发渊?岳峙般屹立风中纹丝不动。少年太子似乎不耐,在周围踱步消遣。张仪遥遥一躬:“友人迟归,张仪多有怠慢,尚请特使恕罪。”嬴虔还礼道:“先生待友赤诚,原是高义,何有怠慢?敢请先生登车。”
  
  此时,太子已经亲自驾着一辆轺车辚辚驶到面前:“先生请了。”
  
  张仪未及推辞,被嬴虔恭敬地扶上了轺车。太子嬴荡轻轻一抖马缰,轺车辚辚隆隆地启动了。绯云在灯影里高声喊道:“张兄,我等你回来!”应华笑道:“大哥大喜,你倒惨兮兮地抹泪,真是女孩子家。”“我怕?。”绯云揉着眼睛道,“在楚国,在临淄,也都是风光去的,谁能想到有那么大的灾祸?他这人命硬多难,但愿秦国没有凶险?。”
  
  应华笑着拍拍绯云肩头道:“放心,我看这回没事,你只收拾好行装,准备搬进大府邸便是。”
  
  “?,那公子呢?”绯云笑了。
  
  “我?大哥一得志,我自云游商旅去了,还能如何?”
  
  “?,张兄会想你的。看得出,他可是喜欢你了。”
  
  应华眼睛大亮,沉默良久,点头喟然一叹:“我信小妹的话,我也欣慕他。名士英雄,如张仪这般本色烈火者,天下能有几人也。”
  
  “?,公子大哥,我也会想你。若不是你,张兄如何能顺畅出得安邑河谷?”
  
  应华清亮地笑了:“哟,好个忠义女仆!句句不离你的张兄。其实,谁看不出,大哥从来没有将你做仆人看待。”
  
  “?!我能与公子大哥比?整天大哥大哥的,我又做不了小弟。”
  
  “你做小妹也。更亲更近,不是么?”
  
  “公子大哥胡说……”绯云的脸庞顿时涨红了。
  
  “好了好了。”应华拍拍绯云,“日后,我等也许还会在一起。”
  
  “?,你不做商旅了?”
  
  “你这小妹好实在。”应华笑道,“有如此一个好大哥,我就不能向他讨个一官半职,弃商入仕,与你一样为大哥做事?”
  
  “?!才好。”绯云拍着手笑,“一家人,我有两个大哥了。”
  
  “要说呀,还是我得光,一个大哥,一个小妹,齐全!”
  
  寒凉的北风中,两人说得甚是相得,咯咯笑个不停。
  
 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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