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正文 第二章 艰危咸阳_五 慨其叹矣 遇人之艰难

正文 第二章 艰危咸阳_五 慨其叹矣 遇人之艰难 (第1/2页)
  
  五、慨其叹矣遇人之艰难
  
  苍莽的河西高原上,一支马队飞驰向北,又一次越过了九原,沿着阴山草原向东面的燕国兼程疾进。马队前列一面黑旗大书“秦王特使白”五个大字,旗下一辆虚空的青铜轺车,车旁一员黑色斗篷的年青大将,却正是白起。
  
  一月之前,白起率领五万大军兼程北上离石要塞,准备抵抗赵国的突然袭击。白起对各国战事与领兵将领历来留心,听说赵国是廉颇统兵,直感赵国可能未必全力攻秦,而是要试探一番,绝不会贸然行事。白起这种直感的根由在于两个事实:其一是赵国的赵雍刚刚即位三年,正在筹划一场雄心勃勃的变法,此时轻易不会冒险寻衅;其二是两个月前三晋联军在宜阳新败,赵国对秦军战力依旧心怀忌惮。以此推测,很可能是赵国因无法断定秦国内政局势,而对嬴壮虚应故事,派出廉颇为将有着另一种意味。
  
  廉颇者,赵国马邑马邑,赵国西北要塞,在今山西朔县地区。人也。少年从戎,胆气豪壮,每战必鼓勇冲锋,凭着血战之功从卒长一步步地做到了将军。赵肃侯二十年时,廉颇已经是最年青的赵军大将,成为赵国专门对付匈奴、东胡、林胡的北军的颇具威名的大将。此人多在阴山草原与匈奴骑兵周旋,打仗勇猛顽强。一次带领两千骑兵护送赵国马群南下,不想却被草原深处倏忽杀来抢掠马群的万余骑兵包围。部将皆有惧色,纷纷建言弃马南逃。年青的廉颇厉声高呼:“军马为国本!弃马逃命,何异叛国?谁敢言走,立斩军前!”将士闻声肃然,同声齐吼:“愿随将军死战报国!”廉颇立即下令将马群赶到最近的山头后面,而后派出飞骑南下搬取救兵,接着以这座月牙形的山包作为依托,将两千精骑分做四队:一队正面在山口迎敌,两队从左右两翼出击,一队在山坡高处相机策应薄弱处。当匈奴骑兵乌云沉雷般隆隆卷来的时候,廉颇振臂高呼:“猛士报国――杀――”散发袒臂身先士卒,亲自率领五百骑士从正面杀出。
  
  匈奴战法简单,刚刚冲进山坳,见三面红色骑兵如漫天红云般掩杀而来,当即惊慌后撤。廉颇立即回军。片刻之后,匈奴大将见赵军沉寂,又派出两千骑兵试探进攻,又被廉颇的三面包抄加压顶一击斩杀大半。匈奴大将虽然惊骇,却也看清了赵军虚实,休整片刻,立即派出五千骑做第二波猛攻。廉颇如法炮制,又斩杀匈奴骑士千余人。此时天色已晚,双方遥遥对峙扎营。廉颇亲自站在山头,一直?望到夜半,听得随风飘来的匈奴大营的狂呼痛饮声,廉颇断然下令三百骑士圈赶马群悄悄远撤,其余骑士夜袭匈奴。廉颇一马当先,千余骑士分做三面杀出,猛烈攻入敌营。匈奴不明真相,大是惊慌,丢下两千多具尸体逃遁而去。
  
  经此一战,年青廉颇的勇气闻名天下,被呼为“冠军勇将”。
  
  如此一个年青勇将,做了前军大将后却惊人的持重谨慎,从不贸然作战。赵肃侯死后,赵雍即位,擢升廉颇为前将军。这前将军不是前军主将,而是整个赵国的前敌大将。赵国当时还没有大将军,经常是国君亲自统兵。廉颇这个前将军实则便是号令战阵的主将,成了事实上的掌军大将。令天下刮目相看的是,廉颇初掌高位,用兵持重,每战必先坚守,待敌松懈而后猛攻,很少出过差错。如此一来,廉颇又有了一个称号――善守廉颇。如此一个行伍出身的年青名将,他能贸然偷袭秦国?
  
  白起想得透彻,也做得扎实。大军一路北上,大张旗鼓,尽显军威,同时派出大批斥候化装成平民到赵国晋阳散布秦国大军北上的消息。在离石要塞扎营后,秦军更在大河两岸大张旌旗,号称“铁骑十万抗赵军”,日每大肆操演,喊杀震天,明知有赵国斥候探营也毫不介意。同时,白起将三万铁骑在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,秘密开到离石要塞东北的大峡谷中埋伏起来。这里是赵军从晋阳攻秦的必经之路,若赵军当真袭击,白起便要在这里痛下杀手。
  
  终于,旬日之后,探马来报:赵国军马从晋阳回撤,进驻赵国腹地――邯郸东北的漳水河谷。一场秦国很不愿意开打的大战,便这样消弭于无形了。
  
  就在白起准备回军蓝田时,咸阳的快马特使来到,带来了全副出使仪仗与国书,也带来了甘茂魏?合署的密件,要白起做“迎后特使”,到燕国迎接芈王妃回咸阳。那封短短的密件,白起几乎能一字不差地背下来:“咸阳大事底定,谋逆全数伏法,新君已入王城,正在发丧国葬。将军熟悉燕国,可以特使之身北上,迎接芈太后作速回秦。”白起自然立即掂量到了“太后”两字的分量。新君母子患难与共,新君又正在少年之期,尚未加冠,国中权臣林立,用春秋老话说,这正是“主少国疑”的微妙时期。当此之时,一个素有根基且久经沧桑的太后可是非同一般。也就是说,正因为事关重大,与迎接新君一般要紧,咸阳诸方才让白起这个目下不可或缺的大将做了特使。
  
  半个月后,白起的特使马队终于到了燕山脚下,蓟城箭楼遥遥在望了。
  
  按邦交礼仪,特使只能带十名护卫进入国都,一千铁骑不能入城。白起下令铁骑在城外三十里扎营,自己带领两个文吏与十名铁鹰锐士并全副仪仗,换乘青铜轺车,辚辚进了蓟城。
  
  进得蓟城,白起径直来到亚卿府拜见乐毅。燕国在子之之乱后,戒惧大权旁落,燕昭王索性不再设置丞相,而以上卿、亚卿分署政务。而此时上卿只是虚位,只有乐毅这个亚卿是实权军政大臣,中大夫剧辛辅助。所以这亚卿府实际上是燕国政务中枢,凡有特使,必先在亚卿府勘验国书印鉴并沟通出使使命,而后由亚卿府根据特使职爵高低与使命重要程度,安置驿馆的待客等级,再禀报国君确定是否会见特使。这一切,在中原战国,都是由丞相府的一个专门官署完成的,秦国、赵国叫行人署,魏国叫典客署,齐国叫诸侯主客,楚国则叫谒者。燕国初复,亚卿府属吏很少,与各国来往也很少,没有专司外事的官署,一切都得晋见乐毅才能完成。
  
  亚卿府是一座简朴的三进庭院,门前车马场也只有两三排拴马桩,而没有专门停车的空场。白起高车骏马而来,在连牛车都很少的蓟城如鹤立鸡群一般。白起素来厌恶浮华,更不擅排场,一箭之外早早下马,徒步走到了亚卿府门,对着门吏肃然拱手道:“秦国新君特使白起,请见亚卿。”
  
  门吏已经早早看见了这一队煊赫车马与特使大旗,心想强秦特使必倨傲无礼,整整衣衫对门廊四名甲士高声咳嗽示意,要精神抖擞地给秦国特使一个软钉子碰。正在此时,却见白起徒步走来,门吏正在暗自惊讶,不防这位高冠斗篷的特使竟是拱手礼让,门吏顿时觉得大是风光,连忙深深一躬道:“特使稍待,小吏即刻禀报亚卿。”一溜碎步消失在影壁后面。
  
  片刻之间,门内一阵笑声,乐毅亲自迎了出来,在廊下遥遥拱手道:“白起将军,别来无恙乎?”身后却是一个大袖飘飘的红衣中年人。
  
  “末将白起,参见亚卿。”白起没想到乐毅亲自出迎,肃然躬身一个大礼。
  
  乐毅已经大笑着走了过来,拉住白起的手道:“将军做特使,当真难为也。”说着一指身后的红衣人笑道,“这位是稷下名士、中大夫剧辛,认认了。”
  
  红衣人一直在专注地端详白起,目光炯炯发亮,浑然无觉。白起久在军旅不擅应酬,被他看得有些发窘,连忙拱手一礼道:“末将白起,见过中大夫。”
  
  剧辛恍然醒悟,哈哈大笑道:“将军异相也,剧辛失礼,幸勿见怪。”
  
  乐毅笑道:“剧辛曾师从相学名家唐举,对将军定有评点。走,府中说话。”
  
  随着乐毅过了影壁,白起略一打量,见这个燕国权臣的三进府邸竟是一眼望穿:中间一片竹林庭院,正北一座六开间的国事堂,东边一排青砖瓦房是属吏官署,西边一排是护卫仆役的住房;国事堂后空空荡荡,显然是一片后园了。院中除了那片翠绿的竹林,一切都是灰蒙蒙的。乐毅见白起似有惊讶之色,悠然笑道:“乐毅也爱广厦高车,惜乎蓟城毁于战火,将相皆是牛车蓬荜,将军见笑了。”白起肃然拱手道:“时穷志节显,亚卿居高位而节用,白起景仰之至,岂敢心存轻薄?”白起不擅笑谈周旋,一番庄重竟使豁达豪爽的乐毅哈哈大笑起来:“些许细节,竟得将军如此奖掖,乐毅诚惶诚恐也。”说是诚惶诚恐,脸上却写满了何足道哉,说话间乐毅拉着白起进了国事堂旁边的一间大厅。
  
  “上酒!”尚未落座,乐毅一声吩咐。
  
  白起一拱手道:“国事重地,不当饮酒,何敢叨扰亚卿?”
  
  乐毅笑道:“别个来,乐毅也不想饮。将军前来,却要破例。”
  
  剧辛喟然一叹:“亚卿律己甚严,今日破例,难得也。”
  
  说话间,一名老仆已经抱来了三坛燕酒,又有一名小厮捧来了一个大木盘,盘中三只陶碗三方红亮的酱肉,仅此而已。片刻摆得齐整,乐毅亲自开坛为白起、剧辛斟酒,而后归座举碗笑道:“乐毅久闻白起军中人杰,相见恨晚也。来!为将军洗尘,共干一碗!”说罢举着大碗汩汩饮尽了。白起双手举碗道:“亚卿名将世家,白起行伍后进,何敢当亚卿如此奖掖?谢过亚卿!”也举起大碗汩汩饮尽了。乐毅摇头道:“将军差矣!岂不闻名相起于州部,猛将发于卒伍?战阵死生之地,最见真才。世家云云,岂是我等所看重?”白起原是本色秉性,最为厌恶名门后裔的虚荣浮华,见乐毅非但不以名将之后骄人,反倒鄙薄此等行径,不禁心中一热大是感慨:“亚卿之言,正是雄杰情怀,燕国大幸也!”乐毅大笑,拍案道:“剧辛大夫兼通相学,且说说座中雄杰何人?”白起道:“亚卿笑谈了。星相占卜,军旅大忌,白起历来不信,何足为凭?”
  
  “将军差矣!”一言落点,剧辛大摇其头,“星相占卜之用,在谋不在断。断事决策不以星相占卜为凭,而以恪尽人事为根基,此乃事之本也。然其所以长盛不衰,便在于补人谋之短,揣测冥冥未知之奥秘。人世天道既有奥秘,则必有不测之变。是以,星相占卜常多名实相违,使人错愕不已,雄杰贤智便大多视为虚妄。譬如周武王兴兵伐纣而占于太庙,时当雷电交作,太公奋然踩碎龟甲,大呼:‘吊民伐罪乃天下正道!当为则为!何须问腐朽龟甲也?’由此观之,将军所言乃是正道也。然若用于观人谋事,星相占卜则往往能料人谋之不能料处,解惑补差,而未必处处荒诞不实。其中更有天赋异禀者,其神异之能,往往令人咋舌!以孔夫子之博大,不言怪力乱神,却修《易》而韦编三绝,况于我等乎?究其实,星相占卜为器用之学,用之当则当,用之不当则不当。一言抹杀,将军却有失偏颇也。”一席话名士论学一般细密。
  
  白起听得一怔,拱手道:“大夫之论,诚为一家之言。白起谨受教。”
  
  对此等学问,白起原本不甚了了,军旅实战更是实打实地凭实情断事,从来没有过观星看相占卜的经历。从少年知书习武,白起便信奉“兵家以人事为本”,从不相信所谓的天官阴阳望气断兵之类的虚妄之说。在他的记忆里,所有的兵家大师都是这样的。
  
  天下君主,魏惠王最是信奉这些东西,却是仗越打越败北,人越用越平庸。到了晚年,百思不得其解,专门与精通兵法的国尉缭(尉缭子)探究此中奥秘,开口便问:“人言黄帝《天官》之学,可以百战百胜,究竟有无此等学问?”尉缭子回答得明白简单:“黄帝者,人事而已矣。如攻不能取,战不能胜,非无时可用也,皆人谋之失也。”紧接着,尉缭子对爱听故事的魏惠王说了两则故事:第一则武王伐纣――依据《天官》书:背水为阵乃死地,向阪(山坡)驻军为废军。可周武王率领两万两千五百精锐士兵开战时,是背靠济水面向大山列阵,商纣的十多万大军却被杀得望风溃逃。末了尉缭子问:“聪颖勇武如纣王者,莫非不知周军违背了天官阵法么?”第二则,春秋楚齐之战――依据《天官》书:两军交战彗星出,星柄所指向的一方获胜,对方则不应发动攻势。楚大将公子心领大军北上,在琅邪与齐国大军相遇,恰恰地彗星出现,且星柄正在齐军方向。副将们劝公子心赶快回军,公子心却哈哈大笑道:“彗星蠢物,何知军事?用扫帚相斗,正要用扫帚柄打人啦!”次日立即发动猛攻,大破齐军十五万。
  
  末了,尉缭子举出了《黄帝经》的一句话:“先神先鬼,先稽我智!”――先听信鬼神,不如先考察我的智谋。并一言以蔽之地告诫:“人言《天官》,人事而已,岂有他哉!”
  
  凡此种种,白起当然不会赞同剧辛的说法。但身负使命,白起不想与人争辩这种虚妄故事,勉为其难地认了对方是“一家之言”,也礼仪性地表示了“谨受教”,便不想再说了。
  
  剧辛心性旷达,也听出了白起的言下之意,看着白起笑道:“方才虚论而已,原是见仁见智,将军莫要上心。今日得见英雄,剧辛自感荣幸,愿为将军进一言,以做日后佐证如何?”虽是笑意殷殷,却也认真诚恳。
  
  初交礼仪,所谓进言,自然是对对方缺失有所劝谏。白起虽然严正,却从来虚怀若谷,听剧辛诚恳言辞,肃然一拱道:“白起粗莽,先生教我。”
  
  乐毅大手一挥笑道:“酒意快言,将军何须过谦?且听剧辛妙论便了。”
  
  剧辛悠然一笑,打量着白起道:“将军头骨如长矛,锐气灌顶盈出,此谓兵神之相也。更兼鹰隼角目,腮纹入颊极深,主沉雄坚刚锋锐无匹。十年之后,将军威名将赫赫大出。二十余年之后,天下将无人敢与将军对阵也。”
  
  剧辛说话时,乐毅瞄了白起一眼,初次认识一般瞪大了眼睛。白起此来是文职特使,虽然内穿牛皮软甲,外边却是斗篷玉冠,没有了上次的戎装甲胄,更显得头尖如矛,再加一顶四寸黑玉冠,整个头形竟比寻常铁矛还长得些许,一头长长的黑发拢在脑后,活生生如大旗铁矛下的黑缨一般。一眼望去,一双细长的三角眼炯炯生光,庄重肃杀而又凛冽难犯。乐毅不禁长长地“噫”了一声,惊奇的笑意溢满了脸膛。
  
  骤然之间,白起哈哈大笑道:“天下之大,白起纵有战阵之名,如何便能吓退天下劲敌?有乐毅亚卿在座,白起焉能没有对手?先生笑谈了。”
  
  剧辛丝毫没有笑,向乐毅一瞄,稍事沉吟道:“乐毅亚卿自是名将大才,然则时也势也,不可尽言。将军之相,却是万不失一。”
  
  白起拱手道:“先生之言,暂且存疑了。愿闻‘然则’之后。”
  
  剧辛喟然一叹,果然一句“然则”,接着道:“将军刀眉横阔,眉宇间肃杀充盈,此谓杀气过甚也。战阵之间,将军若能得止且止,可成万世之功也。”
  
  白起眉头大皱,终于忍不住冷冷一笑道:“得止且止?兵者,死生之地也,何能如宋襄公一般迂阔宋襄公率军击楚,恰逢楚军渡河。军前大将力主半渡击之。宋襄公却斥责将军违背王师仁义。待楚军完全渡河后列阵而战,宋军大败,成为春秋战国之笑谈。?如此‘然则’之言,不听也罢。”率直得有些生硬。
  
  乐毅拍案赞叹:“初交不违本心,将军本色英雄也。”
  
  白起却对剧辛拱手歉疚笑道:“白起鲁莽,尚请先生见谅。”
  
  剧辛爽朗笑道:“不事折冲,发乎本心,真大将也。剧辛景仰不及,何敢有他?”
  
  “如此谢过亚卿、大夫。”白起一拱手转了话题,“身为特使,白起不敢耽延,尚请亚卿府即刻勘验一应文书,并排定觐见燕王日期。了却国事,白起当与两位开怀痛饮。”
  
  乐毅悠然笑道:“将军毋忧。秦国大势既定,芈王妃自当回国。将军歇息一晚,明日我陪将军觐见燕王。”
  
  白起惊讶道:“亚卿未看国书,白起亦未说明,何以对白起使命了如指掌?”
  
  剧辛笑道:“乐毅虽是兵家,却有策士之才,谋国料事如将军临阵料敌一般。他早料定秦国大势将定,将军将为特使来燕。”
  
  白起不禁由衷赞叹:“亚卿大才,白起景仰之至!”
  
  乐毅连连摆手大笑:“哪里话来?国有斥候,消息流布,稍加留心,何人不能知之料之,剧辛何独谬奖乐毅?”
  
  剧辛笑道:“岂不闻‘知易断难’乎?正因了消息流布,才易惑人耳目。若得一消息便能断事,天下人人大才也,何有昏君辈出之事?”
  
  白起拍案慨然道:“先生此言大是。赵国与秦为邻,却不知秦国大势,岂非明证?”
  
  “将军说赵雍么?”乐毅摇头笑道,“这个赵王可是了得,雄才大略,其心难测。乐毅冒昧揣测,赵雍是对秦国施障眼之法,行韬晦之计。”
  
  “愿闻其详。”白起一脸肃然,极想听乐毅说下去。
  
  乐毅摇头笑道:“此乃后话,今日却难说得明白。”
  
  白起见乐毅不愿再说,一拱手道:“敢问亚卿,白起今晚欲先行觐见芈王妃,不知可否?”
  
  乐毅目光一闪笑道:“芈王妃住在燕山行宫,明日觐见燕王之后,我与将军同去迎接如何?”
  
  “如此甚好。”白起说着站了起来,“多有叨扰,白起告辞。”
  
  乐毅也没有挽留,笑着起身又与白起同饮了一碗,将白起殷殷送到府门,又嘱咐剧辛将白起一行再送到驿馆安歇,自己即刻进宫了。
  
  却说白起到得驿馆住好,心中老大忐忑。从大处看,燕国正在艰难复兴,也图谋与强大的秦国罢战修好,放芈王妃回秦大约不会有变。既然如此,乐毅为何委婉地拒绝了他要在晋见燕王之前先见芈王妃一面?作为秦国特使,提出先行会见即将归国的王妃,礼仪是通达的,芈王妃毕竟不是人质。作为想与秦国结好的燕国权臣,乐毅的拒绝是难以理解的,此中因由究竟何在?
  
  “禀报将军:密行斥候在外候见。”随行军吏快步走进厅中。
  
  白起回头:“快,教他进来。”
  
  一个锦衣商人模样的年青人匆匆走了进来。一进小厅,年青商人立即变成了军人步态,一拱手道:“禀报将军:芈王妃下落已经探明,寄居在渔阳渔阳,战国时燕国要塞,大体在今北京的怀柔与密云之间。要塞外沽水河谷的狩猎行宫之内,行宫已经多年不用,目下只是一座庄园。”
  
  “狩猎行宫?”白起突然问,“可是乐毅封地?”
  
  “正是。狩猎行宫外是乐毅的五十里封地。”
  
  白起思忖片刻断然下令:“即刻准备,半个时辰后出城。”
  
  “嗨!”密行斥候大步去了。
  
  白起立即唤来随行军吏一阵吩咐,便进了寝室,一时出来,一身布袍青布包头,俨然一个胡地贩马的商人。走到廊下,正有一辆单马乌篷的辎车等候,不言声跨进辎车,脚下一跺,辎车哐啷咣当地出了特使庭院,出了驿馆大门。时当夕阳将落,商旅出城国人回城人车马牛川流不息,乌篷辎车的驭手一亮亚卿府行车令牌,杂在商旅车流中顺利出城。行不到里许之地,闻身后号角悠扬响起,蓟城隆隆关闭了。
  
  战乱方过,一出蓟城城门满目荒凉,就连函谷关外的热闹繁华也没有,更别说与咸阳四门外的客栈林立灯火煌煌相比了。眼见血红的太阳沉到了山后,一抹晚霞消散,黑黑的夜色倏忽之间笼罩了原野。辎车驶到一片荒凉的山弯,只听一声短促的蛙鸣,辎车停了下来。白起利落下车,跳上一匹空鞍战马,轻喝一声:“走!”山弯连串飞出五骑,一串当先去了。白起一抖马缰,风驰电掣般追上插到五骑中间,马队直向西北沽水而来。
  
  沽水从北方高原的大漠密林而来,在蓟城西面四十里流过,南下直入大海。在沽水流经蓟城西北的百余里处,是一片苍莽山地,只有这沽水河谷是通过这片山地的唯一路径。匈奴南下,这里是必经之途。很早以前,燕国在这里建了一座驻军要塞,因了沽水在这里汇聚成一片大泽,岸边的燕人大都以渔猎为生,要塞叫做了渔阳堡。有山有水又有草原密林,自然是狩猎的好去处,于是自然有了燕国王室的狩猎行宫。子之秉政燕国内乱以来十几年间,朝野惶惶,王室更是大灾频仍,这座行宫便无人光顾了。渔阳要塞形同虚设,匈奴游骑趁机南下劫掠,行宫遂成了胡将歇马的好去处,虽然临走时抢掠一空,却没有被付之一炬。燕昭王即位,将渔阳之南这片丰腴而又有胡骑劫掠风险的土地连同空荡荡的行宫,一起封给了乐毅。
  
  
 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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